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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试探老粉条底线了【。】
*前世,一个猫猫死而复生的故事,HE,前章节请在微博页面内搜索
*BGM-余震-张敬轩
*哈哈!没想到吧!双更!对于魔界加入了很多私设和魔改
难以想象我居然一天写了9k4【。快来夸夸我给个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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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两个人一路向前走,踏仙君虚虚拥着他的腰,给他讲关于海棠花和少年的梦。
这个梦楚晚宁听过,墨燃之前来找他的尸体说话,说过了他最近都做了些什么,找不到想说的,就会与他念叨一些梦境之中的事。但是显然,墨燃并不清楚他知道这回事,他甚至也一直不知道他的灵魂还在陪伴着他,看他癫狂疯魔,看他郁郁寡欢。
所以,他拥着他的腰向前走,墨燃慢慢说,楚晚宁就做一个很好的聆听者,成为一个接受他情绪的人,慢慢走着也慢慢听着,踏仙君想看他的表情,看一会,觉得不能再与他对视下去,就又把脑袋低下去,语调也从高亢变得低沉。
楚晚宁和他一起向前走。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指引着他一样,叫他觉得那边就是有个出口的,别人评判自己行进的依据是直觉,楚晚宁却是凭借自己身体的感觉——走在这里,越往他觉得是出口的地方走,他越觉得身上不舒服。
他是个魂,严格来讲,“舒服”或者“不舒服”这样的概念,不会存在在他的身上。他也曾经是一个活人,也曾真真切切地在人间走过一回,所以痛苦的感觉,哪怕是魂灵他也多少能感知到。
倘若是对死人好,叫死人觉得舒服的东西,譬如尸气之类的,对活人肯定是不好的。所以反之,楚晚宁觉得叫自己这个死人不舒服的东西,或许对墨燃才是好的,才能帮他的小徒弟走出去。
而确实,与楚晚宁相对的,墨燃觉得越往前走,身体之内的力量好像就越强一分,有种陌生的力度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虽然并不明显,但舒适的感觉确实从心脏的某一处开始,传递到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角落。
踏仙君疑惑地摸一摸自己的心脏,他看看面色没什么波澜的楚晚宁,以拥着他这种显得格外缱绻的姿势顺着他的脚步向前走,愈发怀疑这究竟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他没过过几天好日子,在梦里甚至都很少觉得畅快,虽然少,倒是也不是没有——在真实的世界里,那种舒畅的感觉,倒确实是几乎没有体验过的。他孤立无援,他茫然无措,一个人生病太久,都忘了自己还是个快活健康的人时是什么样子。
他太孤零零了,一个人走在黑暗里,虽然身侧有个难辨真伪的楚晚宁,可他不知晓他究竟是不是楚晚宁本人,于是还像个孤单的脱落一样,在自己的心局里打转。
与梦中萦绕着白光的出口不同,墨燃顺着楚晚宁的意思,向前又与他走了好一阵,该说的的和能说的所有话都说完了,墨燃不想把示弱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他虽然孤独,但不想叫任何人觉得软弱,虽然他这一刻的心绪确实软弱,软弱到浸泡在一杯苦酒里,苦味浸泡过全身。
到了最后,就是两个人在一片静谧里,依靠着楚晚宁身上那点白色的光晕,沉默地走。
最开始还是纯粹的黑,二人越是向前,面前越开始出现交织着沉淀下去的紫色和红色。
这样的颜色楚晚宁觉得很熟悉,方才墨燃撕开时空生死之门裂缝的时候,裂缝里出现的颜色就是这个样子的。那些交织起来的红色与紫色并不明艳,却颜色深邃,依然醒目,叫人很容易从黑色里辨别出这些斑斓。
这些颜色像弥漫四散开的烟雾萦绕在周遭,并不出现一个像门一样供人进出的孔洞,也并不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墨燃不清楚这些烟雾的性质,也不清楚这些烟雾是否有毒,他眯了眯眼睛,揽着楚晚宁的右手召来了不归握在手里,左手用衣袖稍微遮住口鼻。
墨燃皱眉:“晚宁……”
他看向楚晚宁,楚晚宁是个没有实体的,墨燃都感知不到,他更不能。
他对着墨燃摇摇头,伸手指了指前面,示意墨燃跟着他往迷雾更深处走。
墨燃脚步顿了顿,跟着他走。
二人持续向前,烟雾越浓的地方,红与紫的颜色就越明显,虽然仍然是暗色,但黑色剥丝抽茧一样被一点点带离,到了最后,只剩下像流淌着的血一样的暗红色和暗紫色辉映在一起。
楚晚宁觉得浑身别扭,而墨燃虽掩住了口鼻,能起到一定遮掩的作用,但还是会难以控制地把这些烟雾吸进去一些。
他并不觉得有一丝一毫难受,正相反,那股在他体内如野兽咆哮一样的力量变得愈发强烈。
两个人就就着这个姿势,在变得波澜壮阔又诡谲的颜色里又向前走了好一会,墨燃觉得他们可能至少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可是依旧没有抵达通道的尽头,若是平时,他一定会感到不耐烦,但楚晚宁就这么心平气和地走在他旁边,不时与他互相看几眼,
他就觉得心底某一处积攒了数月的不快,都在这月光照拂一般的眼神里,一点点随着月边的云散开,也消失不见了。明明是枯燥无味的走路,他竟然也期许变得漫长。
红色与紫色仍然在蔓延,两人的眉头皱起得愈发向一团扯不开的丝线,而当迈过某一处的时候,好像从很远的地方,又好像从很近的地方——墨燃听见有人群的喧哗和叫嚷声。
踏仙帝君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他应当是打开了时空生死之门,虽然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但他进入了时空生死之门的裂缝之后,走了这么久到达这里,又听见这些声音——那按理来讲,或许是找到出口了?
但或许是过于真实,真实到能迷惑人的幻象也未尝可知,他觉得最可怕的地方莫过于此——从小到大,修炼时也好,成为踏仙帝君之后也好,不论是被逼无奈还是他自己主动,他都进过太多次与真实无异的幻境,他听说过羽民幻境足以以假乱真,也就是说,这样真实到完全符合逻辑的幻境,其实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身处其中。
不论如何,他还是决定与这个状似楚晚宁魂魄的……魂,往前走一走再说。
就像他们来的时候迷雾渐浓一样,越往人群嘈杂密集的地方走,紫色与红色就越浅淡,到最后,真的像是两个人走在实地而不是虚无的黑色空间里一样,周围弥漫的全都成了雾气。
墨燃搂着楚晚宁左张右望,竟是隐隐约约能瞧见一些建筑和挂起的形状奇异的灯。
再向前走,等到人群喧哗声骤然变大的时候,雾气全都荡漾着散开而去。
甚至没有墨燃所想的那样,他们会通过一扇门,然后才来到另一个空间。亏他枉费心机,叫楚晚宁走在他前面半步,怕把他给弄丢了,可是这里甚至没有任何门,只是走出了迷雾,然后就到了一个别的地方。
墨燃瞠目结舌,他回头看,他和楚晚宁的身后是一堵墙,天空一半是紫红色,越往东方走,越呈现出一片绿色,极东之处,甚至有蓝绿色的极光。没有魑魅魍魉,也没那些迷惑人心叫人不辨来路的雾气,而他们好像在一个幽深的巷子里,往前是一条不算宽大的石头小路,小路的尽头是条不知用什么材质铺就的大路,路上行人往来不断,衣着以黑红紫三色为主,其余颜色虽然有,也大多数都是暗色,但除此之外,人脸是什么模样,好像都离太远了,难以辨别清楚。
而往后,就是那堵墙。他们好像就是从那堵墙里走出来的。
他拥着楚晚宁,右手拿着不归,遮掩着口鼻的袖子被他放下。不远的地方就是人群的嘈杂声,墨燃看看楚晚宁,仍然有些不可置信他们就这么走出来了。
墨燃觉得体内的灵力好像变得更加汹涌且澎湃了,好像产生了一种魂归故里的感觉,就连呼吸到鼻腔之内的气息都叫人觉得通体舒畅,他本来法术就已经登峰造极,来了这里以后,本身就强大的灵核似乎变得更加膨胀。
这很奇怪。
踏仙君魂不守舍,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而这个楚晚宁——他开时空生死之门,本就是为了把楚晚宁带回他身边,如果这一刻他所在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这个楚晚宁也是真的?
他正要回头去敲打查看一下那堵好像被他们穿越过来的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到叫他几乎发抖的声音。
那声音道:“墨燃,不必查那堵墙了,这里应当不是人界。”
墨燃于是宛如感受到幻听了。
有多久了呢?他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声音和他讲话,侮辱也好谩骂也好,都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更何况的像这样的心平气和,好像许多年前,他和他还没有决裂的时候一样。
他从前看什么话本里头说,故人重逢,若在身后,应当要心神震惊,徐徐回头。他确实如被当头一棍,打的头破血流血肉模糊,然而在眩晕与迷茫之中,他仍旧回过头来,迅速且猛然。
楚晚宁在他身后看着他。
他头晕脑胀,楚晚宁说完要说的话,已经闭嘴等他回答,这时他又觉得难受,为什么在楚晚宁说话的时候,他偏偏背对着他,转过身来对方神情淡漠,又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墨燃瞪着他,不带一丝犹豫地咆哮脱口而出:“你刚才说话了对不对!?”
楚晚宁抿了抿嘴。
墨燃虚虚撑了一下眩晕的头,微微偏过脑袋喘息了一下,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又染上赤红,他道:“本座问你话!楚晚宁,你刚刚对本座说话了是不是!?”
楚晚宁皱眉,方才在隧道里,墨燃还听不见他说话,怎么到了这里,他好像有了反应。
他眉头紧锁,张了张嘴,还是道:“墨燃,你怎么了?你可以听见我说话了?”
墨燃盯着他,瞠目结舌,他的拳头握得死紧,一动不动盯着他看,那些熟悉的话语,熟悉的声音,正是从那薄唇之中吐露出来的,该是开合时,就会发出对应唇形的声响。
楚晚宁当真在对他说话。
踏仙帝君的情绪波动得太久了,方才还又哭又笑过,一个多时辰这么过去之后,他再看着他不能笃定是否是楚晚宁的这句魂魄张口和他说话,居然一时间做不出任何表情,也发不出任何诸如嚎啕、大叫、甚至说是惆怅一样的声响。
连方才的咆哮带来的失重般的悸动感,也在他心头悄然散去,他呆呆地盯着楚晚宁,看了半晌,他走到楚晚宁面前,抬起手来,失神地去碰楚晚宁的魂魄——楚晚宁没有实体肉身,自然又被他手指穿身而过。
他碰不到他,一时间也仍然不知道这人是否是真的。
到最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表情,把手放了下去。在彻底确定楚晚宁是真的之前,好像一切情绪之于他而言都有些过于丰富,叫他根本不想拥有,歇斯底里地发疯这件事,对于任何人来讲,都太累了。
他平静地把没有握刀的手放在身侧,手指动几下,攥成拳头,他道:“嗯,本座听得到你说话了。”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你”在说话。
楚晚宁不明白,为什么墨燃一会对着他大吼大叫,一会又平静的好像根本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但墨燃是他生了病的小徒弟,从前没被他保护好,中了那种蛊,昏聩成那个样子,他本来是一位自己的死能唤回他些许神智,然而现在看起来,不仅没叫他灵台清醒,反倒是叫他疯的更厉害。
竟然叫他觉得自己是在造孽。
楚晚宁的眼神微微暗淡了一瞬,两人在这里站着也不合适,他看向墨燃,墨燃正在看着他,表情像是饿了三天已经饥饿到极致的狼豺。他叹口气,对墨燃道:“你既能听到我说话,那这里定然不是人界。应当是时空生死之门出了些问题,出去看看吧。”
10
晚夜玉衡站在那,他等着墨燃跟上来,墨燃盯着他的表情变了变,虽然还是面目上带着点狰狞,可总的来讲还算是平静,楚晚宁想不到,这样的平静其实是因为墨燃也不知道用怎样的语气,怎样的语调来和他说话。
要是他肉身在此处,恐怕墨燃早就拥之入怀,把他一头闷晕在怀里,叫他再也跑不掉,只能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可是他就是个灵体,墨燃怕挥挥手,抱一抱——他就不见了。
于是楚晚宁走在前面,墨燃错后他小半步,身材明明那么高大挺拔,可就像只失魂落魄的大型犬,丢了主人,狼狈地跟着,好不可怜。
巷子并不长,三步两步就走出去了。墨燃平时穿的衣服就是以黑色为主,和楚晚宁以走出巷子,一下就融入了人群之中。
脚下是不知道用什么材质构筑的地砖,墨燃四处打量,他身侧是支棱起来的一个个造型独特的摊位,有的支撑用的东西是枯树枝,有的看上去好像是人的骸骨,阴森森地透露着诡谲的白光。
这里没有一丝阳光,照亮此地的白光好像就是极东的那道幽绿与紫交织的极光,极目远眺,东边的地方好像还被铁链子给拦上,再往东就是一条河流一样流淌着的东西。而周遭人群喧嚣,每个摊位的上头支棱着一个个架子,有用渔网一样造型,但材质也叫人不清楚的网子遮着,有的像是人间他平时就能看到的东西一样,用帘子遮着盖着。
大红色和大紫色简短的绸带偶尔有挂在上头的,不知道用什么点亮的长条形状的灯笼里一会闪着红光一会闪着绿光,正照着每个摊位上摆放的那些墨燃从未见过的东西。
而往来的那些穿着深色衣服的人,有的长得和人一个模样,有的则长得七扭八歪的,像是什么动物成精了,又或者长得不像动物也不像人,服装也奇特,有的人甚至光着一双长满毛的大脚赤足在地面上行走。但不论他们长成什么样子、穿成什么样子,周围人都不曾感到奇怪。
令他们奇怪的好像只有楚晚宁的这个魂,周遭都是黑漆漆的,如乌鸦一样,楚晚宁这如明月般的一袭白衣出现在这里,格外引人注意,墨燃虽然不知道这儿是哪里,但推测这里可能是个像是人界集市一样地方,那些人打量楚晚宁的目光看着就带着不轨之心,就好像妖怪看见了唐僧肉一样,却对上墨燃又显得有些忌惮,所以不敢贸然扑上来,大多数多看楚晚宁几眼,然后就走掉,各自干各自的事。
墨燃不敢马虎,这些长得奇异的人对上楚晚宁时的眼神未免有些太露骨了,司马昭之心简直昭然若揭,他可是踏仙帝君,自己的人,怎么允许被别人用那种目光打量,曾经的那八年,别人去看楚晚宁,那可是万一看到了,或是多看几眼,都是要被他把眼睛挖下来的。
可是他又觉得欣喜,那颗恢复正常跳动的心脏,好像又跳的快了些。人是无法全然构造出自己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的,譬如某些神兽,描述起来多少带着些人间所有的动物的样子,墨燃是人间帝王,什么奇异的东西没见过?
但这里的东西也好,某些人的长相也好,他是真的没有见到过。
这是否可以证明,这里至少不是他想象出来的幻境?
而那些人又都盯着楚晚宁看,这又是否意味着……这个楚晚宁,是真实存在着的?
他潜意识里,是想要护着楚晚宁的,心有所思,自然有所作为,他拉了拉楚晚宁的胳膊,想把楚晚宁拉到他身后去,但楚晚宁都没有个实体,他一挥手,手就穿过了楚晚宁的身体,被莹莹的白光环住。
楚晚宁看他作势要拉他,皱了皱眉,淡淡道:“怎么了?”
墨燃停下脚步,看楚晚宁完全没有一点要闪避那些衣着长相奇怪的人的意思,也有点急,楚晚宁不动,只好他动,他站到楚晚宁的前面去。
他道:“自然是叫你站到本座后边来,跟着本座走,你看不见他们看你那眼神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楚晚宁嘴唇抿起来,他看一眼墨燃,他是参天大树当惯了的,根本不习惯被这般以保护的姿态被墨燃环绕,更何况他还与墨燃是那种关系。就算活着,他灵力若不是被墨燃废了,倒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如今往事休得再提,就只说他已经死了,他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比死更严重的事?
他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体,从墨燃的身后绕到他身边,伸出手来要去拍墨燃,墨燃连下意识闭眼睛都没有,瞪着眼睛由着他打,墨燃碰不到他,他也碰不到墨燃,细瘦的腕子穿透墨燃的身体又被他拿出来,他道:“如今我已经是一片魂魄,如你所见,任何人都碰不到我。我都已经与你到这里了,又能出什么事情。我亦不是宋秋桐,更不需要你这般照顾。”
他们总是这样,故人重逢,或许因为哭也哭过,惨笑也笑过,竟然有些像生前那般,说不上几句就很容易吵起来,从前墨燃不想听他说话,简单有效的方法便是就这把他按住,蛮不讲道理地亲上去,可现在他不仅不能亲吻,亦不能触碰,他抓不住楚晚宁,还要担心楚晚宁跑了——
想到这,他几乎更说得上是突如其来地开始感到惶恐了,从前的楚晚宁,跑也跑不掉,但现在的楚晚宁,若是真的消失,天上地下,再也寻不到他半点踪迹。
墨燃本是想和他继续骂下去,楚晚宁把他火气撩起来还不够,还非要提起宋秋桐这个贱人。
可是他又怕楚晚宁就此消失掉,话本里说什么人啊魂啊的一旦心灰意冷就会魂飞魄散,车都无处可寻,哪怕下辈子都不得相见。他都不知道楚晚宁怎么就突然出现了,也不知道怎么就能确定这个楚晚宁就是真的了,可是他不想错过每一个可能。
他无暇思考曾经他叫楚晚宁心灰意冷过多少次,只明白这一刻,不论如何都要对楚晚宁稍微好一点,曾经的火有温度,会打他骂他,炽热到能叫他觉得他还在人间,现在的火就像火苗一样悬浮跃动在他的周围,他看得见冒起的烟,看得到明艳动人的火光,可是冰冷、温暖,或者是炽热,温度他感受不到分毫。
他太害怕这能叫他看到的火焰都消失,别人能望梅止渴,他不想看都看不到,以至于连画饼充饥指雁为羹都做不到。
想到这里,他只能半是妥协又半是和自己生气,拿着陌刀的那只手又伸了出来,悬在半空里,乍一看好像是在环着楚晚宁的腰。
他眼神阴鸷又炽热地在楚晚宁脸上扫射过一轮,对楚晚宁道:“好,本座许你出来,但是你在本座身边,不要想着轻易溜掉,否则哪怕本座寻到鬼界,也会把你揪出来。”
楚晚宁:“……”
楚晚宁冷飕飕看了他一眼,又看周围热热闹闹但黑压压的环境,他和墨燃顺着往前走,周围那些往来的行人,看着墨燃在虚空里搂住他腰杆的姿势,都知道这魂是有主了的意思,楚晚宁读的书不知道比墨燃多了多少,听墨燃提到鬼界,淡淡道:“那你可知,这里既不是人界,那又是哪里?”
墨燃无所顾忌,不归在他手里转了一圈,只要他还在这,就总能护住楚晚宁的。
他道:“本座怎会知道这是哪?哪里都无所谓,你若是跑了,本座总有法子将你寻回来。”
这就纯属是打肿了脸也要充胖子了,楚晚宁还没给他看到的时候,他有多么失魂落魄魂不守舍,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谁都能看得出来,可是楚晚宁一旦出现在他面前,他又改了一番说辞。
可是说什么总有法子把他找回来,倒也不是假的。若最后真是两处茫茫皆不见,他觉得,他就算是自戕了,到了阴曹地府,也是能再看见楚晚宁的。
楚晚宁被他不求甚解的样子气得头疼,他和墨燃顺着两边都是房屋建筑或是小摊小贩的一条街往前走,再往前,就到了被铁链拦着的地方,那是条河一样的地方,好像是漆黑的,具体颜色十分难以辨别。
楚晚宁示意墨燃去看他周围那些奇奇怪怪的人,他道:“谁都知道,死生之巅的水流可以通往鬼界。但你来的时候是通过时空裂缝,而不是水流,若是在鬼界,这些人也应该是没有影子的。”
墨燃去看,果然,那些人都是有影子的。他和楚晚宁虽然都补过鬼界的裂缝,见过魑魅魍魉,但谁都没去过鬼界,以影子判断,确实是个好方法,墨燃道:“不是人界,不是鬼界,这黑乎乎的模样肯定也不是天界。那这是妖界还是魔界?”
楚晚宁摇摇头,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剩下几个的哪一界,路已到尽头,再走,就要转弯了。墨燃搂着他,两个人正要转过去继续走,铁链边一直站着的一个人却动了动,拎着一个长条形状闪着红光不一会又变绿的灯笼,朝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说是个人,也不大尽然,这人身材不高,约么只比墨燃的腰高出来半个头,身体不算庞大,然而四肢纤细,泛着惨白的青色,脑袋上光秃秃的,鼻梁向下凹陷,两只耳朵呈现出尖角的形状。他提着灯笼,身形佝偻。墨燃握住不归,挽了个剑花,下意识横在两个人身前。
来的那个长的像妖怪的怪人大概是也看出了墨燃面色不虞,他拍了拍自己提着灯笼的胳膊,把长长的灯笼拎起来,照向楚晚宁,红光的照耀下,楚晚宁那张泛着白光的脸都染上了一些属于活人的颜色。
墨燃皱眉,已经挥刀要砍,但怪人照完楚晚宁,又把细长条的灯笼照向他,墨燃被照得猝不及防,灯罩里闪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分明并没有细看灯笼,再回神的时候竟然已经忘了挥刀去砍人。
怪人声音喑哑地咯咯乐了两声,他把灯笼拿下来,做了个请的手势,仍然弯曲着身体,用奇怪的声音道:“贵客不要那么暴躁急着要杀老朽,老朽只是来为二位客人引路的……魔尊已经等二位客人许久了,还请两位客人随老朽过来。”
听到“魔尊”这个词,楚晚宁和墨燃不约而同变了变脸色,既然是魔尊,那就意味着这里是魔界,面前这也不是什么怪人,怪魔还差不多。
踏仙帝君的心一下子吊起来,既然这是魔界,那他的时空生死门看来是没有成功?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行差踏错,这个楚晚宁莫非真的就是属于他的那个楚晚宁的魂魄了?
他心若擂鼓,怪魔虽然那么说了,他也不敢全信,毕竟所谓珍珑棋局,时空生死门和重生术,本来就是天界魔界那一挂人创造出来的,他若走火入魔,构想出来个魔界,也不是并不可能。
那老魔拎着灯笼走在前面,墨燃虽然胡思乱想,但也还是跟上去,老魔脚步突然一顿,像是感知到墨燃心中所想一样,转过身来,又把灯笼提高,墨燃差点一头撞在细长条灯笼上。
“老朽也好,魔尊陛下也好,都知道二位客人的愿望。”
他的目光像枯瘦的狼一样扫过墨燃:“老朽也知道这位贵客想的是什么,贵客既然已经来到了我魔界,受我们魔尊邀请,想见的人也见到了,还说上了话,贵客又何必怀疑这里是幻境。”
老魔笑得还是那样阴森而诡异,但他举着灯笼放到墨燃眼前,又放下来。墨燃心话说就是因为梦太美,才怀疑是假的,可是老魔都这么说了,那楚晚宁……
墨燃看看楚晚宁,不归握得紧了紧,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他所剩下的所有想法,就只剩下要看住楚晚宁,护住他,别叫他再消失这一条。他虽然仍旧惴惴不安,担心这些都是他幻想出来的,可是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真实了,老魔又说什么魔尊知道他的愿望。
他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不过就是寻回他人间的燧人氏。
墨燃心里一乱,或许有机会复活楚晚宁的亢奋与楚晚宁是假的的挣扎交织在一起,竟叫他心里嘈杂吵闹反归于平静,不论如何,等一会看到那个所谓的魔尊,这一切就可以见真章的。
他没回答老魔,老魔也不着急,一边引着两个人往转角走,七扭八转走过几条地面反着光的路,来到一处平台,平台上头竖立着一个巨大的牌坊,牌坊也不知道使用什么石料做成的,上头雕刻着奇珍异兽,两条蟠龙盘踞在石柱之上,再往上,同样也有森然白骨堆积在一起,众星捧月般供着中间一个兽类的图腾。
牌坊本就已经足够雄浑巍峨,可是跃上台阶,里头灯火通明的建筑更加壮阔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二人分不清那是真火还是鬼火,可灯影幢幢的,好不壮观。
就好像九重天之上的神明悉数陨落,在这里燃烧的是神灵的生命之火,所以才把通体黑色的建筑照耀的带着那么叫人心生畏惧和彷徨的悸动。
墨燃和楚晚宁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这建筑再怎么鬼斧神工,他们也能泰然处之。
老魔引着他们入了魔宫,楚晚宁刚被墨燃揽着踏入殿门的一刻,那提着灯笼的老魔就像鬼佬附体一样,飞速消失了踪迹。
看来带路当真只是带路,剩下的路,要靠他们两个人——要靠他们一人一魂,自己摸索着走。
魔宫的地砖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每一块都大到不可思议,墨燃和楚晚宁走在上头,下面居然能清晰倒映出两个人的影子——而不是墨燃一个人的。
墨燃疑惑,楚晚宁和他向内殿走,却道:“你打开的裂缝,应当并不是时空生死之门,时空生死门的裂缝并非那般模样。但是是时空裂缝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不然也不会误打误撞来到魔界。”
墨燃听出他话的弦外之音,皱眉道:“你怎么会知道不是那样的?”
楚晚宁润了润嘴唇,正要说话,然而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从正前方传了过来,楚晚宁就算是一片魂,但下意识的反应仍然如影随形,他身体向后猛然倾斜要躲,比他更快的是墨燃,墨燃始终作态一样环抱着他的腰,实际上根本什么都摸不到,就只是握着刀环在那里的手陡然发力。
电光火石之间,是巨大力量的碰撞,不归被他横着格挡在楚晚宁的魂魄之前,力拔千钧一样迎面挡住正前方就是冲着楚晚宁射出来的一根很长的箭。
射箭的人明显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箭的材质也特殊,墨燃在人间也用陌刀挡过箭,但从来没有一次这样难挡,他感觉手腕都要被那根箭掰折了一样,可是那根箭横亘在那里,和墨燃的不归火星子都摩擦了出来,悬停一息,如同被灵力操控一般,保持着巨大的冲力,甚至和墨燃的刀之间划出嘶哑难听的响声。
墨燃骂了句街,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一息结束,那箭才像突然撤掉灵力一样,变成一只平淡无奇的箭,从半空坠落下来,叮咚一声落到地砖上。
楚晚宁下意识蹲下来要捡起那根箭,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摸不到的。
墨燃俯身,把那根箭拿起来,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火气,他搂着楚晚宁,陌刀拉得死紧,那上头已经出现了一道不算太长的划痕,这可是神武,除非神武以上的武器,否则哪能在上头留下痕迹?
他往前走了一段,果不其然,大殿最里头站着个高大的男人,手里握了一把巨大雕工精良的弓,面前放着一个箭盒,很明显,朝着楚晚宁射箭的就是他。
墨燃把箭飞掷而出,丢到他面前,哐啷一声响。能在这里射箭的,有这种力量的,是魔尊也只能是魔尊。
他冷笑:“这就是魔尊的待客之道吗?”
男人被他丢了箭,也不恼怒,他把箭捡起来,看上去有点抠门地把箭又放回了箭盒里,墨燃被他勾得火起,魔尊笑了笑:“他知道不是那样,自然是因为他打开过。”
魔尊的眼神和他对上,又笑道:“挡下来这一箭,你做的不错,不愧是要成为蝶骨族的大英雄的人,你真厉害。你方才要是不挡一挡,你的这位仙君小情人,可就要魂飞魄散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