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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一个猫猫死而复生的故事,HE
*BGM-余震-张敬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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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墨燃的感觉有些奇怪,第一个瞬间,当然是狂喜,为着是楚晚宁肯陪着他,这无异于得到了他一直渴求的东西,若是没有八苦长恨花,他可能有意识这东西叫做爱的倒影,但现在一切都在八苦长恨花悲哀的笼罩下,这东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倒是觉得这东西他在最后隐隐约约得到了一点,那时候楚晚宁说叫他放过他自己,可这一点东西稍纵即逝,好像通天塔之下的沙子,从前在宏大的建筑下毫不显眼,可不能说它不存在,有心去寻找时,风一吹又没了。
他站在通天塔下迷茫,想重新拥有那东西,他知道自楚晚宁死后,他就不论从哪里都再没拥有过,他也正是循着这一点,想要把楚晚宁复生。
可是喜悦之后他又有点浑身不自在,好比他是个赤身裸体的人,像个巨人一样一路狂奔在广袤无垠的原野上,赤脚踏在大地上每一声都浑厚发出闷响,如夸父逐日,带着一些诡异的悲壮与神话色彩,他追逐的却是楚晚宁的复生。
夸父到最后都没有追到太阳,道渴而死,他却追着楚晚宁来到魔界。
之前魔尊没告诉他楚晚宁是看得到他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光着会有些什么,这些路上流的血与汗无人知晓也并没关系,他本来就觉得那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也不在意他人觉得他是疯了还是傻了。
可一旦告诉他楚晚宁那时是看得到他的,他就突然觉得自己无处遁踪。因为楚晚宁不是别人,好像在被四面八方包裹过来的人围观他那强行追着想要的东西,却始终追不着的样子。
他陷入一种诡异的纠结情绪里,之前他被薛蒙伤了,楚晚宁来劝他不要屠戮昆仑踏雪宫,却始终没在意过他受的伤开始,他便嫉妒,嫉妒的发疯——他总是希望楚晚宁可以把注意力落到自己身上的——后来楚晚宁终于替他疗伤,付出的代价却是死亡,他就嫉妒都没有了。
他又想要楚晚宁知道,自己为他做过什么,想试探楚晚宁的反应。可是第一是他不知道楚晚宁是否认为这值得与否,或许他觉得重要的东西,在楚晚宁眼中其实不值一提,那他岂不是当真丢人到无可附加。踏仙君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上被那么多人憎恨,楚晚宁大概是唯一一个还在意他的人,要是连楚晚宁都不再在意他了呢?
而第二,他也不知道他去做这些,叫楚晚宁都知道了,还把他带到魔界,会不会又造成比叫楚晚宁死了还严重的后果。
他并未发觉自己的情绪完全围绕着楚晚宁打转,纠结的东西也莫名其妙,全都在细枝末节乃至微不足道的小事上,魔尊却懒得看他一会笑一会眉头又皱得那么紧的样子。
魔尊道:“你倒是不要高兴地太早,我虽然答应与你交换条件,可以复活人,但也要把条件先与你讲清楚。”
墨燃猛地回神,他听见“复活”二字,蓦地释然,这两个字就像个休止符一样,一旦书写在那里,就感觉纠结之前的事都显得不那么必要。
在他的心里没有什么比真正复活楚晚宁,叫楚晚宁真的回到他身边,他能看见他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还能触碰到他更重要的。
走了这么久,魔尊终于带着他到了给墨燃安排的住处,魔界以红黑紫几个颜色为主,宫殿之内的房间颜色也阴暗,压得人呼吸困窘,墨燃对这种困窘坦然也熟悉,他是把别的青蛙挤出了油锅的青蛙,入水时水已经温热,等到油烹火炸的温度的时候已经俨然疯癫感觉不到痛苦,更别说温度再回到普通的炽热。
墨燃问他:“条件是什么,你又需要本座替你做什么?”
魔尊道:“你的身上有你自己都不清楚的血统,最开始我想叫你留在魔界替我做事,但是现在看你和你的那个仙君小情人难舍难分的样子,估计你也不会同意。所以现在我要你去替我取朱雀的尾羽、青龙的鳞片和玄武壳子的碎片。这些都是上古神兽身上的东西,要拿到手来,并不简单。”
墨燃表情平淡:“这个条件我答应你。”
魔尊懒洋洋挑眉:“你都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到哪里去取,也不知道有多危险,就一口答应下来?就不怕自己缺了胳膊断了腿,或者干脆死在那吗?”
踏仙君的表情仍然淡淡的,不说去取那些珍宝的难度,反而嘲讽道:“如果本座不答应你,你会答应本座复活他吗?”
这个“他”只得是谁,一听便知。
魔尊哑然失笑,这个对话显然已经没了继续下去的必要,墨燃如果不答应他这个条件,知难而退,那他也自然再不会帮墨燃复活楚晚宁。
于是,他讲完了条件,又继续与墨燃道:“条件是一方面的事,有些关于复活术的事,我也要提前和你说清楚。虽然你们人界之前也有人修炼过重生术,但人毕竟是人,重生术即使起作用,复生的人也会陷入沉睡,少则五年,多则十年。”
墨燃道:“所以呢?”
魔尊:“……”
魔尊道:“重生术说白了,在任何一界都算逆天而为,你要是想要别的,可能我就只需要你帮我取那些神兽身上的一样东西,但你要复活个人,就是另外的价码了。”
“魔族法术当然和你们人界不一样,不需要等那么久。但人的灵魂重新契合肉体也需要一个逐一感知的过程,我帮你复活了他之后,回到人间他就能苏醒,但五感是逐一恢复的。”
墨燃心里慌着摇晃一下:“……五感逐一恢复,是什么意思?”
魔尊道:“就是说,他最开始复活的时候五感尽失,而后随着时间推移,五感才会一个一个的恢复,顺序并不好说,可能第一个是视觉,也可能第一个是嗅觉,或者听觉也不一定。这个过程花费的时间不会太久,但也要三个月到一年之间。”
墨燃呆滞,对于正常人来说,看不见或是听不见,失去一感都是很痛苦的事,说白了就是残疾,更遑论是五感丧失,逐一恢复,他可以想象自己看不到或是听不到会是什么感觉,可是……五感全都消失?
魔尊道:“以这种方式复生,对于被复生的人来讲其实很残忍,如果没有足够的毅力或者执念,那段时间可能会比死了还难受。从前魔界也不是没有人来找过我交换条件想复活至亲至爱,但是那些人时常有受不住痛苦自戕的。”
“你现在要复活那个小仙君,我也把丑话给你说在前面,不要等之后出了事再来找我,我不对这负任何责任。”
踏仙君于是感觉已经坠入腹腔的心脏,又被一根极细的丝线勒住最血肉模糊痛苦不堪的地方吊了起来,因为坚韧的线太细了,所以心脏哪怕只是自然下垂着放在那里,都仿佛随时会被细线刀削一样劈裂。
“……那我……”
他想复活楚晚宁已经成了执念,自然不希望楚晚宁再死去,楚晚宁死之前说的那句“可是我执意赴死,他也拦不住”已经成了他日日入梦的梦魇,楚晚宁对自己那么狠心的一个人,要是真的觉得陪在他身边没有任何意义,所以自戕了呢?
他发现他好像没有什么筹码来换楚晚宁一个答应,复生之事,他尚且未征求楚晚宁的决定,擅自做主。复生之后,楚晚宁有了身体,那就又是一个能决定自己死活的人了,他想留住落入那种状况、五感尽失、或是五感恢复到一半的楚晚宁。
——他拿什么留住?拿爱吗,或是拿曾经或是温存过或是抵死缠绵过的岁月强求,可从前从未有过爱,交那个合是抵死,可并不缠绵,楚晚宁不情愿。
莫要说留,正如同他们的前半生走到之前的路口,他折辱过他践踏过他,甚至连威胁他都找不到任何话来讲,只能愤愤拂袖而去。所以就算是胁迫楚晚宁留下来,他依旧做不到。
踏仙帝君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个可怖的事实:他是真的离不开这个人。
不是生理上的依附,而是心头戳着的一柄银枪,好像他的心脏其实已经不再跳动,又或者千疮百孔,也如被透明丝线勒着一样,四分五裂之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
那柄银枪是唯一在侧面支撑着他的心脏不掉下去的东西,好比说悬崖旁边的伸出来的枝丫,叫坠崖的人能被挂住,如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不再坠落,可枝条脆干,挂得住一时,就算抓住了,也有碎掉叫人继续坠崖而亡的时候。
唯有那么坚硬的一柄银枪,斜插在那里不会动摇,不会断裂,因为深入了他的心脏,把他的心挂在那,所以他吊在悬崖边,不会死去。
可银枪尖锐锋利,还是笔直着刺进去,他需要这样的痛感刺激着自己知道他还活着,却又觉得实在是太疼了,痛到精神恍惚,却因为里面的血还是红的,所以即使疼到了极致,还是吊在那里,不想死去。
他不知道怎么办,摸手中存着楚晚宁魂灵的镇魂鼎:“……那你复活他之前,我还能和他再说话吗?”
楚晚宁生前他不觉得有什么,死后竟然才发现,连对坐而谈都是种奢求,更何况拥之入怀。
他想,不管用什么方式,一定要求楚晚宁肯活着,哪怕他不再恨他,而这种恨意是支持着他继续下去这一切的意义。
——便是说,哪怕他寻不到属于他自己这些年所做一切的意义,成为行尸走肉,他还是想楚晚宁活着。
魔尊道:“还没开始施展法阵,与他说话随你意,但他灵魂不稳,最好说完就叫他回镇魂鼎里。这些事你都可以先和他讲清楚。”
楚晚宁被他从镇魂鼎中放出来,白色灵魂闪烁在那里,与被装进去之前一样,还是老样子。进入镇魂鼎之后他就陷入了沉睡,完全失去时间的概念,他本来还以为再睁眼的时候可能自己已经复生,重新躺在红莲水榭里,睁眼就是墨燃。
现在虽然睁眼看见的人也是墨燃,但是却还在魔界,看墨燃的穿着打扮,可能他也就只和魔尊说了几句话,就又迫不及待把他放出来了。
他叹气,面色发白,衣服更惨白:“墨燃?怎么了?”
墨燃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把复生之后五感逐一恢复的事与他说了一次。自从当了踏仙帝君之后,他感觉自己好像已经甚少再像成年之前一样,用这种带着一点恭敬甚至于讨好的语气去与楚晚宁说话了。
他只是觉得,不能再叫楚晚宁有一点离开的可能性。
楚晚宁哪怕听了五感尽失都没什么反应,墨燃一向能读懂他大半脸色,读不出也能臆想,他怎么想的,就怎么往楚晚宁身上塞,但是这个时候楚晚宁表情不喜不悲,好像五感尽失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好像他其实不想答应这种无理要求,所以不做理睬。
墨燃以前敢猜也敢说敢质问,现在也不敢了。
他小心翼翼看楚晚宁的脸色,总觉得自己作为踏仙帝君,没有一刻是那么隐约感到屈辱的,但偏生又觉得,对上楚晚宁,他再肮脏落魄的样子楚晚宁都见过了,也不欠这么低三下四的一回。
他便恳求楚晚宁,不像少年恳求自己的老师,要自己的师尊理理自己那样,是小兽在拉扯人的衣角。倒更像是浪子回头,恳切终于意识到自己欢喜对象的欢喜之人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是大狗在伸出舌头,试探性地舔舐人的皮肤。
墨燃站的离楚晚宁的魂魄很近,做决定的时候好像瞻前顾后,前走三后走四了似的,说出来又觉得阵阵轻松。
他道:“只要你肯答应本座……复活你自己,你肯活着。以后我就不恨你了,对你好一点。”
墨燃垂下眼帘姿态是放的极低的,这些不该说的话,他还是说出来。分明从前对着楚晚宁说“我怕我不恨你,我要恨你的”的人是他。
由此觉得若是没有了恨,他就无法再继续破败人生,不知道一切意义,丢了撑着身体的拐杖、插着心脏的银枪一样轰然倒下的人也是他。
他却遗弃了所有意义,继续求楚晚宁:“师尊,你应了我,好不好?”
楚晚宁看着他,听他前面讲五感尽失的事,还有些不大能明白他这样略显卑微的语气,他是个能吃苦的人,不然也不能在墨燃身边捱这么多年,这事说起来有些好笑,受苦受多了的人,其实几近麻木,对于苦痛的承受能力会变得高很多。
而他又是参天大树,一贯给人依靠的,若是为苍生受苦,其实也不觉得从五感丧失的状态里恢复过来,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被师尊索要过灵核,所以灵核自小有损;他被徒弟逼着自爆过灵核,所以后来灵力散尽。
又不是没体会过血一滴一滴流干,意识逐渐昏聩的感觉,也不是没感受过浑身上下燃烧又被贯穿是什么样的,自小到大,受过的苦痛太多,再听墨燃连废了他灵核的事都做了——他现在都已经是个死人了——却突然小心翼翼怕他因为承受不了五感丧失,所以又觅死觅活,他几乎是有点觉得好笑了。
他平时,最恨不过被当菟丝子一样,被视作或是被当做攀附他人之辈。
他本来想讽刺墨燃这是把他当成了什么人,说得好像楚晚宁曾经不曾顶天立地过,不曾成为过天下第一宗师一样。可是看着墨燃难得一见的那种诚恳的眼神,他的话又被噎了回去、
最后他无奈叹气,楚晚宁去看墨燃,他们贴得很近,他要是有实体,墨燃一定在抓着他的手。
楚晚宁叹息,道:“墨燃,你是不是把我想象得太软弱了些?”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