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储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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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晚】余震 17

*前世,一个猫猫死而复生的故事,HE

*BGM-余震-张敬轩

*下章或者下下章准备复活术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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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魔尊离开,屋子里只剩下墨燃一个人。

 

踏仙君在原地安静地站了一会,走几步,坐到桌子边。

 

他依旧安静地待着,桌上放着镇魂鼎,里面是楚晚宁的灵魂。没了魔尊在一旁说那些信息量过于大的话,他心中一时间有些空荡。

 

也不尽然是全部的空荡,夹杂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近乎于放松的、毫无来由的欣喜。

 

他想这应该是和那个什么八苦长恨花有关,倘若一个人有病,后来病好了,定然会觉得开心。但是他的开心并不持久,如孩童放风筝,放不起来——风筝掉落或是挣脱线绳断掉——因为他依旧被心事所困,故而坐立不安地烦闷,开心与快乐也变得空泛。

 

他的精神似乎十分跳跃,一瞬间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可惜的是一个也抓不住,像汪洋大海中千帆过尽,到最后依旧了无痕迹,心底都是空的,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也不知道该去想什么了。

 

但他觉得魔尊说得没错,确实他这些年自诩他多么恨楚晚宁,知道有八苦长恨花这东西之后,却从不觉得会是楚晚宁种在他身上的。

 

大抵是潜意识里都觉得楚晚宁其实是个良善之人,先觉得他不会做欺瞒人的事,又觉得他对他不会那么狠——即使想杀他,真的有那么狠,也是光明正大,不会背地里做小动作。

 

就只会愤怒于他查了那么多东西却不信他,什么都不和他说。

 

窗外黑魆魆一片,未曾下雨,但他跳跃的思绪渐渐如雨停一样停止,如同青年一下成为耄耋老人,步履蹒跚。

 

踏仙君的想法一下落在窗台上,觉得窗台好像落了灰,灰扑扑惹人厌烦,一下又漫无目的地瞎想,竟然想到,楚晚宁此时此刻,灵魂在镇魂鼎里,又在做着什么。

 

他觉不觉得疼,里面黑不黑。

 

 

 

 

 

墨燃几乎是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里,八苦长恨花骤然被拔除,一直以来植入他心里内部、有关于爱与恨的情感一下被拔个精光,那些根植于他心底的情感太根深蒂固,又盘虬复杂,几乎拢却他整个心脏。

 

这样一朵花掏离,宛如橘子掏空了中间的果肉,只剩下外头的陈皮,不但外表坑坑洼洼满是窟窿,丑陋得满目疮痍,里头更是全然空荡,令人感到可怖。

 

没了心的人,就是一块石头,要拿什么去想,怎样去想?

 

他知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想这些有的没的和无关紧要的事情,心里虽然空荡,可需要他去挖掘的真相很多,不该止步不前,但他也因此油然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惧怕的感觉,自知觉上感觉,会知道一些颠覆他认知的东西,故而潜意识感到害怕。

 

——从前潜意识中的害怕的事,但凡有丝毫踯躅与犹豫,顷刻都要转化成恨意,害的这么多年徒劳磋磨,却依旧有附着在心脏表皮上的爱意在负隅顽抗。

 

现在他依旧有潜意识中害怕的东西,却终于有了可以自己选择的权利。

 

故而即使是害怕,觉得会痛,只但凡想到楚晚宁还能复活,就觉得他应当把这样的选择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狰狞的伤口从溃烂到愈合,新生儿顶出牙龈生出牙齿,哪个不是又痛又痒得叫人觉得不自在。

 

他想过楚晚宁如今灵魂在镇魂鼎里做过什么之后,恍然大悟,原来最后所有的丝线收束,还是要都落在楚晚宁身上。

 

墨燃默默想,楚晚宁现在不在他身边,那就不要怪他在这里腹诽,漫漫地想他。此刻的所有委屈,所有的迷茫与无助,全都要叫他怪罪到他的身上,谁叫在这样无助的时刻,他作为他的师尊偏偏不在。

 

楚晚宁刚死的时候,他也委屈,但现在又与那时不一样,现在即使难过,都是带着憧憬与甜蜜的,他知道楚晚宁还能再一次回到他身边,只是知道这个,就足够他暂时停下疯疯癫癫。只是要不住带着甜味地抱怨,谜团太多,层叠相连,每一句话都那么似是而非,如果楚晚宁此刻在的话,这些事至少有一个人能被他抓住去问。

 

或者抓住一个人,一起面对。

 

不论曾经的楚晚宁愿不愿意,血雨腥风或是坎坷风雨,墨燃都确实是强行逼着他与他一起。

 

此刻他却懵懵懂懂地明白,楚晚宁肯救他,说明他在楚晚宁心中有一种叫他自己不带实感的重要地位——他不知道楚晚宁出于什么原因,可至少确认,楚晚宁是愿意和他一起面对的。

 

知道楚晚宁愿意,他就更委屈了。

 

是一种只剩下外壳的心被如同破烂抹布一样,挤紧了之后的苦苦作痛,眼眶酸的都要流泪。

 

又或者唐突想拿自己的心去换楚晚宁那颗不再跳动的,换他立刻醒来,但手伸到一半又骤然停止,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都千疮百孔残破不堪,递出去给他,他恐怕也未必会觉得欢喜而接受。

 

血脉奔涌着沸腾,哭笑不得的感觉叫他脑袋都要炸开,他又开心又难过。

 

为什么他知道得这么迟呢,分明很多事,一早就有端倪,倘若他肯稍微早一点问问楚晚宁平日的去向。楚晚宁一贯不会撒谎,早早就会被他捉到小尾巴,究根结底挖出真相。

 

他想起他从前在雨夜里杀人,雨水浓稠得如同血水,他身上又极其浓郁的血腥味,很不像话,那时他罪大恶极,可却好像是与如今同样的无助和不知所措,但是那时他至少可以靠着楚晚宁,把头埋在他师尊的怀里,嗅着好闻的草木香,无论如何都能得到一丝垂死挣扎一样的安宁。

 

但似乎楚晚宁死了之后,他一直都在一种很奇怪又扭曲的状态里,除了处置过宋秋桐,就再也没去杀过人。

 

墨燃静坐在桌边,双手握住镇魂鼎两侧的把手,紫色的眼睛流露出没什么情绪的平淡,长久地凝视这件死物,脑子依旧天旋地转,内心依旧空洞。

 

抓心挠肝一样的痒意和苦楚。

 

他是真的已经很久没被楚晚宁拥抱过了,也没有再被这人摸摸头发,用细瘦的手轻轻搭在头顶。

 

只是这样想着想着,想得到他的触碰,想和他肢体接触,而这些都已经太久没有过,就足够叫他觉得非常难过。

 

墨燃叹口气,眼眶无声无息红了一圈,泪水流太多,已经哭不出来,且他不愿以一个脆弱的姿态,来迎接楚晚宁复生这件事。他攥着镇魂鼎的把手,轻轻合上了眼睛。稍长的刘海遮住半边眼睛,他佝偻下身躯,像是想埋到楚晚宁怀里一样,把额头贴到不大的鼎上。

 

金属冰凉,流淌着一股冷彻,反而烫的他心中火热,心中的死寂一点点荡涤干净,好像只是贴着这口鼎,念想着楚晚宁如今就在其中,都会觉得好像已经有了无限的力量,他长出一口气,心中纷扰复杂的情绪终于接近平静。

 

他喃喃道:“……晚宁。”

 

 

 

 

魔侍送书送得很快,正巧卡在墨燃贴着镇魂鼎放松的边缘,出乎墨燃意料——或者说幸好是出乎墨燃意料的,书并不多,里面大部分讲的也都是关于如何借助于魔息修行、和魔界一些法术、蛊术的简介。

 

修行一事于墨燃来说也算车轻路熟,他来魔界之前就整个人都埋在书里,为了研究时空生死之门把自己研究得已经成了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按着魔尊的说法,他有上古魔族的血统,以魔息修行起魔界的法术极其迅速。

 

关于蛊术的书他也一一看过,里面详尽对八苦长恨花进行了描述,大抵概括说,便是讲了讲这花的三个阶段和祛除的方法。

 

他看前面也无太大感触,虽然不管是谁对他下的蛊,他这种爱恨分明的人,总要把这人揪出来碎尸万段,但其实踏仙帝君默默地想一想,又觉得这朵八苦长恨花究竟在他过去的生命与性格中起到多大作用,他也不好说。

 

——他总觉得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既非良善,心中又确实又无尽的恨意与恶意,倘若没有这朵花,他也未必能长成什么光明磊落的模样。

 

毕竟污水之中的淤泥洗多少次都是黑的,路边的小流浪狗狂吠多少次,也依旧在暴风雨里干净不了身上的毛,还要任人拳打脚踢。

 

也就得亏是楚晚宁。

 

他都这般无药可救了,还要洗他这摊污水里的泥,救他这只路边不干净的狗。

 

剖魂的痛苦非常人可以忍耐,墨燃还要做事,忍着思绪与情感的分崩离析自己推敲,魔尊既然说楚晚宁开启过时空生死之门,那许是已经剖魂给了另一个尘世还没有被种下八苦长恨花,或是八苦长恨花还没发展到第三阶段的自己想要救他。

 

要救另一个他,终究他是有些吃味,但想到自己身上,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八苦长恨花已经进行到第三阶段,要不是此行来到魔界,找着了魔尊,几乎是无药可救。

 

……但他身上依旧有楚晚宁的魂魄。

 

甚至于,不只是一点。

 

多到必须要魔尊从他身上引魂,把那些魂魄从他身上抽出来,楚晚宁的魂魄才能够相对完整。而他也清楚地记得楚晚宁的灵魂从他身上剥离出的那一刻,没了他师尊的魂魄替他承受,八苦长恨花的痛苦直接落到他身上又是有多么刻骨铭心。

 

楚晚宁。

 

即便是药石无医,楚晚宁却依旧在他身上倾尽了全力,他从前究竟是怎样瞎了眼,觉得楚晚宁从未将心思放在他身上一丝一毫,又为什么觉得楚晚宁从头到尾都是个坏人。

 

墨燃捏着书页,却感觉越看越没心思把这些书都看完,他想拥抱楚晚宁,想重新以弟子的身份跪在他面前,哪怕长跪不起,好似都无法表达满心的歉意与后悔。

 

他想跪在他面前,拉着他的手,把头贴着他的腰腹,像迷失的小狗寻回了主人一样大哭一场,又想把他抱在怀里,耳鬓厮磨,埋到他的颈窝里磨蹭,像大狗叼回自己的白猫,从此只想驯顺地舔着他的毛,一生一世都对他好。

 

不论如何,想叫他再睁开眼睛看看他,再理一理他。

 

 

 

不管墨燃再怎么想复活楚晚宁心切,书都必须要看完。他算是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魔尊告诉他这么多事。如果魔尊不和他说,他确实是会因为只想着复活楚晚宁,不管不顾地直接就去那些地方挑战什么朱雀玄武,不会塌下心来把这些关于魔界术法的书都看完。

 

但人界之外的神兽,凭借他一人之力,又哪里是那么好做到的,若他不能完全掌握魔息,哪怕他有上古魔族的血统,也做不到。

 

届时魔尊拿不到东西,楚晚宁复活不了,他自己也要直接去地府报道。

 

 

 

 

 

今日是墨燃到南岳之地的第五日。

 

魔尊找他要三样东西,朱雀羽,青龙鳞,玄武甲。

 

青龙鳞片耗费十日,他已经取到,余下就还有两样。

 

朱雀的火灵磅礴,所在之处亦是寸草不生的贫瘠土地,每一寸地面,每一块石头都带着灼烧人灵魂的热量,能把人活活烧死。

 

与青龙搏斗已经耗了墨燃将近半条命,把鳞片交还给魔尊的时候,他的整条右腿都已经被寒毒冻到几乎残废。幸好魔族生命力强悍,加之魔宫有魔医给他医治,没过几天就复原成原样。

 

按理来讲,他伤成那德行,怎样也需要休息两天再继续去下一个地方,但他想着楚晚宁,愣是伤刚好就又出发,固执到魔尊来看望他几回都啧啧称奇。

 

他也不再穿帝王模样的衣服,又换成了青年时一身黑色的劲装,整个人显得有精神不少,也把身姿衬得更加挺拔,终于有了个真正年轻人的样子。

 

此刻他藏在山洞里,等着什么时候给已经被他重伤过的朱雀致命一击,杀掉它是不可能的,只能借此从他身上拔下来几根尾羽,带回去交给魔尊。

 

墨燃灰头土脸,整个人又回到了从前在死生之巅摸爬滚打的狼狈状态。

 

他靠着石头打坐休憩,属于他自己的绿色灵流与紫色的魔息缠绕在一起最后归入陌刀不归里,聚拢成一大团灵力。

 

倘若某人消耗极大的灵力与精力,或许一日两日尚且还没什么所谓,但日日如此,精神紧绷,把自己掉在悬崖一线之处,灵力与精力日日夜夜拉至巅峰,很难讲这人究竟能撑几日就疯掉。

 

但是墨燃不一样,连续十五日,日日夜夜如此,到还没彻底疯掉。可能踏仙君自觉自己本来就是疯子,天天吊着一口气拼死拼活,虽然日日累得身体接近崩溃,灵台却越来越清明。

 

假使每取到一样东西都要耗费将近一旬,三样全都取到,就是整整一月,三十日。

 

他想起魔尊从前和他说,若能修炼,人间那种作为禁术的复活术,也是可以使人复活的,但是复活之后的人要沉睡五年,不能立刻醒来。

 

墨燃想,一个是普通的五年,一个是歇斯底里的三十日,现在自己或许与那时也没什么两样,果然天道无情,就根本没有什么划算的买卖。

 

倘若他有五年时间等楚晚宁复生,大抵会去天下四处走一走,虽然不能算太清闲,但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日日把自己吊得要死要活。这样不眠不休日夜搏斗的三十日,与把五年压缩起来又有什么区别?

 

但要他选,他一定选如今这一种,哪怕天天保持极高的消耗强度,但是要他等上五年,比现在还容易叫人疯掉,再没有什么比得上故人重逢。

 

打坐结束,石洞外的朱雀正因受伤而愤怒狂啸,火灵四起,硝烟笼罩,黑雾弥散,绝非人间。

 

墨燃身下的石头也滚烫,他把不归随手插到地上,顶着灼热的温度,把身体整个靠在岩石上,小心翼翼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白色的雪绡。

 

听说男儿上战场,身上往往会带着什么家书,或者妻子女儿的肖像,在再难以支撑下去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看,稍微得一丝慰藉,又能有前进的动力。

 

楚晚宁生前好像并未给过他什么东西, 因为也没什么东西可以给的。他不给他,他就只好从楚晚宁的旧衣上切下一块袖边的布料,也如帕子一样,时时带在身上。

 

好似楚晚宁就是他的妻子,他与那些最最普通、要去战场厮杀的战士也没什么两样。

 

其实带得久了,属于楚晚宁身上的草木香早就没了,但他这些日又一直在火焰弥漫处,人灰头土脸,面上也全是脏污血迹。雪绡虽然被他贴身放着,但是他人都伤到,血迹自然也跟着蔓延上来,染红白色的一角。

 

墨燃半躺到滚烫的石头上,他拿起来那一角袖料,轻轻盖在自己的脸上,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和那些上战场的人是否也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但确实只是这么盖着,轻轻闭上眼,都能再想像,此刻正枕在那人腿上,面上搭着的是那人白色的袖子。

 

他粗重地呼吸,哪怕是在这样恐怖的烈焰灼烧里,都能感受到一丝聊以慰藉的清凉与宽慰。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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